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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大年的脸跟电影幻灯片一样，痛苦，羞愤，难过，酸爽……种种表情不断变化。
“姐，大年刚睡下，你叫他做什么？”
“茜茜，别求他，打120，叫救护车。”儿子被羞辱嘛，冯晓琴感同身受，说这句话时眯着眼睛，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幸灾乐祸的男人，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。
冯大年吃了老鸭煲？
“滚……滚！”
冯晓琴努了半天力，愣是没有把他从地上拉起来。
顾士宏想去帮忙，林跃在旁边拉了一把，搞得老头儿满脸不解。
“别动我，你们别动我！”
展翔那边吧，属于未遂之举，而且展翔也不可能追究他的责任啊，更何况，老鸭煲里放的是泻药，又不是老鼠药，百草枯这种能致人死亡的毒药，所以冯晓琴和冯大年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。
“姐，怎么……了？”
这件事能怎么办？报警吗？明明是冯大年不听劝，嘴馋踩坑，这能怨做姐夫的？
小老虎刚才就被冯晓琴吵醒了，但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，还有些迷糊，而当爹的这一巴掌抽过去，给他完全吓醒了。
到了医院，和医生说明情况后，考虑到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，医生采纳了冯晓琴的建议，给冯大年给予胃管洗胃。一番折腾，三个多小时下去了，早前生龙活虎的少年也变成了病床上一只有气无力的弱鸡。
“姐夫？”
确实，喝酒的时候儿子讲过，老鸭煲不是给家里人吃的。
……
冯晓琴一个人拉不起来，现在姐妹两个一起用力，终于把人抬起来一些，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声大吼。
十六岁的叛逆少年，在学校里因为同学把他的书包丢进垃圾桶，就给人打成脑震荡，赔了5万块钱，回校读了两天越想越不服气，越想越难受，干脆书也不念了，跑来上海投奔两个姐姐。
冯茜茜很生气，大姐不嫌他脏，好心给他换内裤，他怎么反手把人推倒呢？
面对冯晓琴的威逼，冯大年只能老实招供。
童言无忌，但是最能伤口撒盐。
“顾磊，你这……大年好歹是你的妻弟。”顾士宏于心不忍，他之前是中学老师嘛，教的都是跟冯大年一般大的孩子，所以对于这个小了冯晓琴二十几岁，没礼貌没教养的弟弟的容忍度较高。
次卧的门打开，冯茜茜穿着新买的白底黑边冰丝睡衣，两眼惺忪地走出来，刚要问发生什么了，外面怎么这么吵，抬眼看到冯大年的样子，睡意瞬间消散，赶紧过去扶弟弟。
冯晓琴回到家的时候天都亮了。
“就在你出门那段时间。我看你就是故意的，你个王八蛋想要害死他。”
……
“对的。”
“我问你，你是不是往老鸭煲里放东西了？”
躺在地上的，自尊心爆表的少年拼命仰头，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：“别……求他，你别求……他！”
老头儿赶紧清清脑子，从沙发起来，走到门口往里一瞧，冯晓琴正一脸盛怒看着穿鞋下床的儿子。
“冯女士，患者是你弟弟吧？”
“王八蛋，大年就是吃了老鸭煲，才拉成那样。”
“小舅舅，你拉裤子了？好臭啊。”
林跃小声嘟哝道：“什么妻弟，就一野种。”
“妈妈，妈妈……”
俩人来到外面，老头子把小老虎赶进卫生间洗脸刷牙，出来的时候顺手带上主卧房门，然后走到林跃面前问话。
冯茜茜面露哀求。
穿着白大褂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值班医生翻了翻手里的化验报告：“冯女士，你确定你弟弟今天晚上跟你们吃了同样的食物？”
待弟弟的身体好转，冯晓琴把人送上返家的火车，谁知道第二天这家伙又回来了，还说他就要呆在上海，顾家没法住就让姐姐出钱在外面租一间房。
最后还是冯茜茜拿出刚刚到手的工资，给冯大年在外面找了一个单间住。
他摇摇头：“没有啊。”
“这种情况最好是立刻送医院急诊，你看人都拉虚脱了，再加上吃了过期三年的药，毒上加毒，搞不好是会死人的，保险起见，洗胃吧。”
便在这时，空气中多了一股子难闻的气味。
“爸？妈？”
这时主卧的门开了，光着上身，下面穿条蓝色短裤的小老虎揉着眼睛走出来，应该是看到大床没人，外面又有动静，下意识出来找妈妈。
“大年，大年。”冯晓琴急了，丢下药盒去扶弟弟。
报复顾磊，为母子二人报仇雪恨也是一个问题。
“送医院，对对，送医院。”冯晓琴这才反应过来，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林跃，声音里充满焦急和慌张：“你开车，送他去医院。”
冯晓琴想了想，点点头：“没错啊。”
“你回来了？大年怎么样？”
终于，冯大年被他晃醒了。
“顾磊。”老头子赶紧走进房间，挡在林跃面前：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？干嘛动手打人。”
冯晓琴捡起刚才用来丢他的大红枕头又往林跃头上砸，然而落下不到半尺，大红枕头便被一只手抓住，她只觉眼前一黑，伴随啪得一声响，脑子嗡地一下，整个人被抽得转了半圈，直接扑倒在床上，感觉整张脸颊都麻了，过了好一阵子才有火辣辣的痛感向耳根、下颚蔓延。
“大年，你等着，姐给你去拿换洗的衣服。”
她认真思考了一晚后，找到了一个可以同时解决这三个问题的办法。
冯晓琴恨得牙痒痒，那一脸狰狞的表情，像跟小区门口药房的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。
冯晓琴让冯茜茜看着弟弟，自己来到医生办公室。
那他为什么拉成这样？
“这群王八蛋，居然卖过期药，我要去告他们！”
顾士宏很无语。
冯茜茜没有办法，只能去屋里拿手机，拨打120急救电话，可能是动作太急，脚步声太响，把熟睡中的老太太惊醒了，迷迷糊糊喊了一声“你们干什么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。”
“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？来搭把手啊。”冯晓琴急了，看着假弟弟亲儿子痛苦的表情，跟割自己的肉一样难受。
怎么会这样呢？药箱明明是给小老虎准备的啊，里面都是家庭常备药品，每年都会更新的，毕竟嘛，老头子的医保卡在她手里，一个月划好几百块钱，不用白不用。
“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。”林跃拿起放在餐桌上的黄色塑料果盘里的红富士苹果放到嘴边，刚要一口咬下去，突然停住了，又把它放回原位。
傻子也看得出来，冯晓琴状告楼下邻居，并只要一块钱赔偿，一方面是利用法律和法官的判决推卸自己直接害死顾磊的责任，另一方面呢，给小区居民看看，她是仁慈的，是通情达理的，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，是不怕事能抗事又不惹事的那种女强人，毕竟顾士宏和顾清俞不可能告诉小区居民，是冯晓琴一直在算计姐姐和公公，他们告诉傻儿子/弟弟机灵点，结果被儿媳妇/弟媳偷听到，赌气回家，走到楼梯的时候给顾磊一带，害死了自己的丈夫。
准备坑姐姐的老鸭煲，最终害了小舅子？
冯晓琴把他当儿子，冯大年拿她当姐姐。
他嫌冯大年脏……
除非这本就是针对冯大年的，他算准了冯晓琴的弟弟会偷吃陶罐里的鸭肉。